闽清际上石桥悠悠梅溪闽清县城段,旧时称之“十里梅溪”。如今,在这约5公里溪段先后架起10座各式桥梁,其中有5座承重桥梁为石结构。溯溪而上依次为:年建成的梅溪石拱桥,年建成的台山大桥,年建成的梅城大桥,年建成的梅溪大桥,年建成的大路大桥。这些石桥的建成,与一个传统的行业密切相关——石匠。时下,要说起石匠这一行当,似乎已变得陌生和边缘化。殊不知,在没有钢筋混凝土或钢筋混凝土应用还未普及的年代,在漫长的传统建筑史中,砌石工艺以及由此而诞生的石匠艺人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行当。所谓“万丈高楼平地起”,足可说明传统建筑中“基础”乃至“石匠”的重要性。当然,也正是这种重要地位,使得在建筑历史长河中造就出许许多多的石匠大师,留下了诸多堪以传世的石构建筑工程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建筑方式和材料的更新进步,这些手工石构杰作将逐渐显现出其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,而当年石匠大师的那种敬业、精益、专注、创新的工匠精神也更显得弥足珍贵。上述梅城5座石构大桥中就有4座出自于张氏旳一个石匠世家之手,而且,其中的梅溪石拱桥竟创造了“单孔空腹式石拱公路桥”的典范成为“福州之最”,《中国建设》外文日报郑重刊载,介绍给国外同行;还被收入南京工学院主编的《高等学校教材·砖石结构》一书,称其“将石料在桥梁建筑中的利用推向一个新的水平”。从中,石桥建造者的砌石工艺水平可见一斑。他们的砌石工艺是怎样地磨练传承、厚积薄发的呢?“粗石”师傅张开忠。张开忠,清代闽清六都溪头埔人,一位闻名十里八乡的大石匠。他一生修了数不清的寨脚墙基、陂坝驳岸。清末,正是民众建寨堡防匪盗、修陂坝兴农业的年代,众多的石匠也就应运而生。那时,石匠大约有两个流派,一派是所砌石料要求是人工开凿的规整“块石”;另一派就是像张开忠那样,石砌工程多利用粗大的天然山石、河卵石,此类石料,人称“粗石”或“溪头蛋”“乱毛石”。张开忠砌筑的“粗石”工程,表面粗略一看,显得简单粗陋。但仔细瞧着,却是板眼分明,有筋有骨。所以,由其修成的石构工程总是稳如泰山、固若金汤,他也因此得了一个带褒扬的绰号——“粗石”大师。所谓“粗石”,还有一个潜在的意义,一般人是感觉不到的,而对于东家来说,却有着节约成本、节省造价的关乎真金白银的实际意义。因为“粗石”用的石料是现成的天然山石、河卵石,可以就地取材。而与“粗石”相对的是人工开凿的“块石”。两相比较,前者形状不规则,砌石难度大,技术要求高,费时又费力;而后者形状规则,沿角分明,砌筑容易,省时省力,但却增加了人工开凿“块石”的成本,东家就要多花钱。因此,“粗石”师傅张开忠的石锤一响,就意味着节本增效,而倍受人们欢迎。张开忠不仅因砌“粗石”而扬名,他还承上启下、总结传承了许多言简意赅、通俗易懂的砌“粗石”谚语。如“做石没样,翘鼻向上,万年卖(不会)走样”。这里的“没样”,是说没有现成或固定的样本、模式;“翘鼻”,指石的头部尖翘的方向。全句是说,砌石没有固定不变的样本,但石头尖翘的方向朝上是关键,这样砌成的石坡一万年也不会变样。如“做石那毛底,神仙都难解”。“那毛底”,是说如果没有坚实的基础。全句是说,砌石之前,如果没有挖到坚实的基础,即使神仙也无法砌成坚固的石基础。强调的是基础的重要性。但在实践中,有时建造河坝、陂岸遇到基础地质是“无底”的沙石,则用大松木铺于沙石之上作为“基础”,俗称“地牛柴”,以增加接触面、增强整体性,实质上即是人造坚实基础的一种方法,也是古代工匠的一项发明创造。又如“做乱毛石,看突毛(不)看面,做成一条线”。意思是砌筑无规格的杂石时,不强求表面的平整,要点是看石头的突出点,最终必须点点成一条线。再如“乱毛石砌坎,靠二靠三毛(不)靠四”。说的是砌筑无规格的条状石,一边石肩只能向旁靠两块或三块石,绝不能靠到四块石头,以防止大角度倒向一边,影响牢固和稳定。还有“做石做得穿,逢石会进坎”。这里的“穿”,是“伸入”之意,全句是说,砌石时注意石身要向石基内部伸入,并保持向内有一定的倾斜度,这样的砌口,什么样的石头都可以砌进坎口。这些谚语被张开忠师傅作为口头禅,身体力行,并言传身教给了他的徒弟张锐泰们。如今,这些多少经验的结晶,多少工匠的传承,随着石匠行业的式微而近乎消失,已成为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。作者:张德团来源:梅城报